自夏至冬,在申请和参加黄宗智老师“社会、经济与法律——历史与理论”课程的整个过程中,我始终被一些东西温暖和感动着:它们透过每次师生间的邮件往来,透过每次的当面论争,透过课后的“午餐会”,透过“五四路”之秋游,透过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生发出来,一个个面孔,一幕幕情境,都成为这一年最为美好而深刻的记忆。
入学多年,虽然也忝列入专业门径,但对于专业的学习总是处在懵懵懂懂之中,所接受的课程,更多侧重于知识的传授,而较少接触方法的熏陶,结果是似乎知道了很多,但最终又好像什么也没知道,更谈不上在一定基础上进行一丁点的“创新”。带着这样的苦闷,亦因多次听闻黄老师所开该课程之种种传奇,终于在2012年夏日,怀着忐忑的心情,写申请信报名,不想竟然被获准这一难得的“入学”机会,至今虽已时隔半年,但接信时的欣喜仍历久弥新。
学为何者?这恐怕是很多学人面临的第一个问题。尤其是类似于“某某史”这样看似无用,实际可能也“无用”的学科,更是让同道中人倍感凄惶。全程参与过黄老师的课程以后,首先为我们解开了这样的心结,不是无用,是我们未看到其中之“用”,更未领悟其中之“大用”。历史的经验、智慧永远值得我们敬重,值得我们汲取。而且,无论是社会,还是人自身,本身都是历史的,是无法割裂开来的,如果我们不从历史的源头探究,那我们将难以理解现在,更无法面对将来。更让我们羞愧的是,每当我们抱怨课业太重,休息太少时,却耳闻目睹黄老师以七十多的年龄,每日凌晨三点即开始工作,他为我们树立了榜样;而且,当大多数人还沉浸在或名或利的迷思中时,黄老师在一次课上却推心置腹地说:“我这么大的年纪,每天这么早起,想更多做点事,不是为了那些外在的东西,我也不需要那些,我只是觉得中国农村农业等方面的研究还太薄弱,制约农村发展的很多问题还没有解决,我有义务,有责任将之进行下去。”闻之,我们无不心生钦佩,同时也是给我们的最大教益。这是一种学术研究的境界,亦是出自“苟利国家”家国情怀。我们虽然难以企及,但却应该向之努力。这是课程给我们的第一个,当然也是最重要的启示。
在参加课程之前,实际上也在断断续续地接触一些理论,但却总是处于“抓到什么是什么”的一种状态,很不系统,更不知道比较与鉴别,甚至是把理论、概念仅仅拿来作为与经验等同的材料使用。在课程全部完成之后,过去的那种“浑然不觉”的状况得到很大的改观,马克思主义、后现代主义等几大主要理论体系的梳理,让我们很快地建立起一个宏观的理论体系框架,以前看过的,以及正在阅读的理论书籍,似乎自动地就被清晰地归置到这样的理论体系之内,尽管还没有能对某几种理论完全、充分地掌握,但至少知道了它在这样一个理论体系、脉络中的位置,避免了很多弯路。印象颇深的是后现代主义的理论,凭以往的直接印象,似乎是很新潮的学术理论,只有在一些时髦的、新型的学科中才可以使用,但阅读了萨义德《东方学》等著作以后,理解了思想、话语、宣传与意识形态的区别,了解到“话语分析”等基本概念后,发现即使在历史的研究中,也大有用处。这大大启发、促进了对一些长期以来就有关注问题的深入,也促成了一些新的问题生发点。
在课堂上,黄老师是严格而又严厉的,无论是对于年轻的学生,还是对于我们几个年纪较长的,均是一视同仁,有一说一,甚至也经常会直言不讳地指出文章中某些问题,笔记写作中的错失,每每令我们汗颜之际,却又由衷地感觉到受益其中。学术的发展和进步,有赖于一个好的学术氛围与传统,而互相批评可能是最为重要的一种方式,这种面对面的,坦诚而又善意的批评,正是促进学术进步的最好方法。黄老师的课程正是给我们提供了这样一个交流、对话的氛围,这种对话与批评,不止限于师生之间,还延及于同学之间,不同专业学科的交流,更是扩大了每个人的眼界,也为我们找到了更多的共同话题。
三个月的课程说长也长,说短也短。课程刚结束时,班级群中那些点滴话语,忆之仍令人不胜感慨;老师及同学的情谊,亦让人心存感激。我想,尽管对课程抱以认真态度,但未必敢言能完全理解及掌握,在今后唯有继续不懈努力,真正作出有价值的工作成果,方能无愧于心。
2012年1月13日于京;1月23日西安改毕